金银花

　　穿着世间贵金属的盔甲
　　往返于古道荒岭、西风和悬崖
　　再没有比这更美的名字了

　　端午时节，它携带露珠
　　毫无戒备地落脚外婆的竹篮
　　洁白的花蕾
　　裹着月光、云雾和雷霆，之后
　　再经过蒸煮、晾晒、浸泡

　　很多年过去，它依旧
　　开在五月的旷野。山路上
　　那双蹒跚的小脚，一次次治愈
　　潜在身体里的顽疾

　　端午节的礼物

　　细密的针脚和七彩丝线
　　坦诚相见。各种香料
　　交换彼此的呼吸
　　饱含了期许健康成长的祝福

　　过十字路口
　　一个老人在兜售形态各异的香包
　　粽子，水果或十二生肖
　　悬挂在匆忙的人流中

　　走在端午的街头
　　菖蒲将古老的故事讲了再讲
　　五月的流水，隐秘而伤痛
　　带着淡淡的艾草香

　　从槲栎叶开始

　　把想说还没说的话
　　统统包进母亲从山中采摘的槲栎叶中

　　把糯米、红枣、大豆、花生缠了又缠
　　期盼和悲喜不遗漏半分
　　她埋头不停地往灶洞添柴
　　沸腾、翻滚、沸腾

　　一片片槲栎叶，吸纳了天地间的灵气
　　站在山间眺望远路
　　又一背篓一背篓走下山坡
 
　　剥开热气腾腾的粽子，一家人围坐
　　那些或甜或咸的家常
　　适合慢慢倾诉

　　端 午

　　端午，又一次想起父亲
　　像他一样，买叶子，煮叶子，洗了又洗
　　再一颗一颗地包上糯米
　　每个细节都不能掉以轻心

　　那年，他翻山越岭送来粽子
　　鬓角还湿漉漉的
　　我们围坐，轻轻解开了捆绑的蒲草
　　粽子诱人的香气溢满整屋
　　父亲笑了
　　父亲的笑缺了两颗门牙
　　多么苍老的天真

　　多年以后，每当再次剥开五月
　　熟悉的味道
　　总藏着——
　　新鲜的露水，佝偻的腰身
　　和缺牙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