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风温暖地吹着
蝴蝶的翅膀沾满露水
鸟儿们停止了歌唱 就连
篱笆墙上朝着天空媚笑的喇叭花
也紧闭了喜欢说东道西的嘴巴
而我的梦里 总是塞满了
老屋土墙上斑驳的阳光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我宁愿
做一个远古的农夫 荷锄南山
和村庄一起 地老天荒

那时 玉米林在周围密密麻麻地
站成青葱的岁月方阵 村庄里
到处开满鲜花 炊烟在屋顶
缠绕 扩散成淡淡的祥云
我们追着影子奔跑 如今村庄
只剩下了废墟 整体搬迁的人们
就连不舍和叹息都已被风吹散
空无一人的村庄 只有破碎的瓦砾
蹦跳着几只绝望的蜥蜴 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是变成一朵乡间的野花
我始终没有想明白 是我们
遗弃了村庄 还是村庄抛弃了我们

迁 徙

最早带来消息的是无所事事的风
它们沿着后山下来 奋力撕扯着
门前老核桃树的枝丫
仿佛要把这令人亢奋的消息
告诉所有活着的事物

人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
即将到手的补偿费 算计着未来
风在呜呜地哭着 老屋像是
离不开土地的老人 一脸沉郁
用冰冷的表情估算着剩下的日子
谁也说不准这破旧的老房子
还能在风雨中站立多久

连头顶的炊烟也变得摇曳不定
人们的幸福感被一纸通告放大
没有人会对这贫瘠的土地恋恋不舍
只有日益空出的老屋 无法挪开步子
无奈地看着 门前树上空下来的鸟巢
最后两只喜鹊 在空荡荡的村庄上空
低低地掠过 我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又一下 我知道这是因为
我们从此都成了无根的植物

闯入者
一只破旧的塑料袋在空中飞舞
多么像一个穷尽一生的流浪汉
抓住风的踪迹 就像一个落水的人
紧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命运终会
抛向哪里 撕扯着树木头颅的
是高处看不见的大手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惊慌失措

就如同此时我安静的夜晚
被一个闯入者打破 没有敲门声
直接推门而入 一个陌生的面孔
一口结结巴巴的方言和同样慌乱的我
相对而视 满是狐疑的目光
我们彼此看着对方
一样的惊慌失措 一样的懊恼万分
谁的生活愿意被一个陌生人打扰
我不禁怀疑这么多年我是否也闯入过
别人的生活 向世界说声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 我愿意用一生去挽回
这不经意间的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