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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7月06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浅 山 行 走
李勤安
文章字数:1227
  喜欢山里行走。一个人,或者三五个朋友。大多时候没有具体目标,走走停停,读山阅水听鸟鸣,或者背靠大树发呆,放空自己。
  爬过几个山头,有的后来还晋升为“网红”地儿,引得更多的人一拥而上。红男绿女,山里特有的幽静被聒噪替代,连树枝上都飘着塑料袋。净土不再,也就与那条麻花样的小道作别。
  一番努力,气喘如牛,后背热浪滚滚,站在山顶清风入怀,视野广阔,一览众山小,有点儿小喜悦。目光拉长发现一山更比一山高,那高处隐藏着更多的神秘,却没了远足的心力。
  山中行走,回忆颇多。新冠疫情期间困守家中月余,忽一日政策松动,和同学驱车寻寻觅觅找到条解封的山沟。大山还在沉睡,溪水缝隙潜行,河滩上留下满是泥沙的石头,满目的荒凉,唯有风儿直来直去,生硬地打着招呼。即使这样,脚步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走得满怀欢喜。拐弯处遇到废弃的老屋,院子铺就一地衰草;屋旁的核桃树、柿子树在寒风中肃立。这里原本充满生活气息,只是主人离去荒凉得不成样子。
  想着把这里收拾一番,种几畦青菜,养几只鸡,一只柴狗相伴,晴天干活,雨天读书,过上几天闲云野鹤的日子。真的,我就喜欢散淡的山中岁月。人生第一次打工就是在大山的深处,吃了大半月的漆树芽子,采过许多野生木耳和野果,拿着枯枝在林带地乱划意外地刨出一窝猪苓。穿上军装又一头扎进伏牛山的腹地,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学到的东西终身受用。住到山里的渴望,让我觉得自己上一世定是个山野之人。
  在我思绪飞扬,想象着和大山朝夕相处时,无意中发现对面坡上一枝野花如燃烧的火焰。见过漫山遍野的红叶,但这枝花却惊艳了我,同时长久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有年盛夏,一帮朋友问道终南山把我捎带上。那天,阳光普照,草木葱茏,野花盛开。沿着窄窄的土路盘旋了若干圈儿,在一处低矮的茅棚遇到隐者。他们恭敬地围上去请求开示,我发现前面的小山头景色不错,深一脚浅一脚过去,原来却是座荒废的山神庙。泥像蒙尘少了昔日的庄严,屋顶悬着个大土蜂窝,一群土蜂忙忙碌碌。门前的一棵老松树皮如鱼鳞,松针青翠,像一把亭亭玉立的绿伞,于是以石为凳背靠大树,平心静气地展开黄仁宇先生的《中国大历史》。有意思的是身后隐者在讲修行,我却正好读到“三武一宗”灭佛的成因以及利弊。
  记得深秋的某一天,我在空荡荡的荒村转悠,不觉就到了曾经的庄稼地。一个低洼地里长满黄澄澄的芦苇,摇曳的芦花像洁白的雪。芦苇有个很美的名字——蒹葭。这种古老的植物在诗经里有一席之地,那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把对爱人的思念表达得淋漓尽致。正好需要歇一会儿,盘腿坐在竖着的碌碡上,风从耳根掠过钻进芦苇丛中,从里面回应出时有时无的鸟鸣和虫子的低吟浅唱,组成了一首多声部自然交响曲。被密密麻麻的芦苇簇拥,我似乎成了这片芦苇的主人。不,眼前的树木、飞鸟、房屋等都为我拥有,尽管,我只是山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今年的雨水旺,下起来没完没了,憋在屋子的我总有到山里去的念头。这不,连续两天滴滴答答的雨点声消失,南山像洗过一样脉络清晰,烟霞升腾。我收拾行囊,走向了雨后的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