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7版
发布日期:2023年09月1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看 海
刘育华
文章字数:1728
  这个暑期,我们选择了去山东日照看海。十多年前的夏天,我们去过日照,那里的海水蔚蓝温热,大片金色干净的沙滩留给了我美好的记忆。
  经过十五六个小时的舟车劳顿,终于到了大海边,时值正午时分。我们奔向海边,迫切地想先感受大海波浪一次一次扑向沙滩的热情,感受浪花高歌的豪迈,感受天空的颜色与大海的交融晕染。让海波一次一次掠过脚踝,让海风给我们每人造一个新发型,让我的花衣服与大海来个大大的拥抱,让我们融入自然回归人性的纯净。
  一个站在海水里的老妈妈,她上身着白色短袖,下着黑色半裙,花白的发髻上扎着鲜艳的红花。她一次一次被海浪扑倒,可起身后还是站在原地,衣边滴着水,眼睛溢着笑意盯着不远处同样站在海水里的她的家人。
  第二天早上不到五点,我脚步匆匆,想将更多的关于海上日出的元素:太阳最初的呆萌和它在成长间瞬息变化的光泽、温润的海浪、洁净的贝壳、细腻金黄的沙子、欢跳的孩子、姑娘的裙摆通通装入我的镜头。可我的镜头装不进我对太阳的期盼,装不进我盯着太阳时每时每刻心情的变化。我想和太阳同框,可是我调不好我的表情肌,我不想让它看到我松弛的眼帘和不再年轻的脸庞。在太阳初出时,我变得特别贪心。
  避过中午最毒最辣的阳光,下午五点左右,我们扑入大海,融入大海的怀抱,与人群一起在海中嬉戏。这里的海水咸苦,我不止一次吞了它。我没有像十年前来时用个救生圈将自己套住,在渐渐适应它起伏的韵律后,我放浪形骸,在比较深的海水里行走,我一会儿装着爬行,一会儿又后仰,一会儿东倒,一会儿西歪,这么东南西北地胡乱走着,我发现了许多的妙处,原来无论怎么横行霸道,几尺外的人都没人发现我怎么行走于海中,其实谁能顾上看我呢?
  于是我更加肆无忌惮,我像鸭子一样走着,又像企鹅一样,还像在太空漫舞,我在做一些笨拙的舞蹈动作,自顾自地大笑,大海的笑声淹没了我的笑声,在得意忘形时又一个浪头打过来给我强塞了一大口海水。儿子在我的近旁按在他们学校学的动作,标准地游行着,他停下时,不时在寻找我的身影,他在下意识保护我,我有一种被保护的幸福感。丈夫老李也在我的近旁用他永不变的狗爬式游着,他甚至试探着去深海区。海水一次一次漫过我肌肤的每一处,水越深亲肤的面积越大,舒适度越大。海水像绸缎一般包裹着我的周身,温软而熨贴。我和老李很少有这么统一的认识:“美吧!”“美啊!”
  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下时,管理人员的哨音已经吹了十几分钟,一个一个像下在锅里的饺子被捞起,恋恋不舍的游人边回头边望海兴叹,孩子们尤其不愿离开,毕竟与大海亲近的时间太短了,太短了些。
  第三天早上我走向大海时,太阳还没有睡醒,我面朝东方、面向大海捕捉太阳大概要出来的方位。
  轻轻的不经意的一抹红,晕染着,但并不精心。今天画太阳的这个画师有点随意,他在大家都朝同一个方向、屏住呼吸做好拥抱的姿势凝视前方时停住了。几分钟以后他迅速画了四分之一的一条上弧线又停了几秒后再画了下来,在画了太阳的上半部分并涂抹了淡淡的红色后,他似乎不满意又迅速用灰色抹掉了。在没有太阳的一秒,我失望的心情陡生。可是瞬间,一半的太阳又出现了,不到一分钟,又被抹掉了。等待,几十秒后,终于那个画师专心致志地画出了太阳的上半部分,缓缓朝下涂抹,一分钟后整个太阳完整地浮在了大海之上,可是这个时候,它还没有活力,像一个刚苏醒过来的婴儿。一分钟后它站了起来,它开始跳跃,跳跃时周身带了光并迅速扩展开来。海边的孩子们也跳跃着向着太阳 、向着 大海。人们向着太阳,各种拥抱。太阳兴奋了,光芒四射,斗志昂扬发光发热了。姑娘们的裙摆在扬起,面容像太阳一样生机勃勃,面如桃花一般嫣然。
  各种拥抱,各种欢呼,各种跳跃。几个沉静的男子除过给美丽的姑娘拍照外,静静地站着看太阳。
  我在拥抱过太阳好多次以后,感觉自己的胳膊长长了许多,身高也增加了许多,我盯着太阳看,直看到太阳周边生出许多大的黑斑。确定太阳越来越强壮后,我这才放心地在海水里、在太阳下随意徜徉。
  我要离开这里了。我们在海边逮了一只手表壳大的海蟹,一只有小拇指大的寄居蟹,一个大拇指大小的蛤蜊,一只不同以往见过的三厘米左右的小虾——中间一个红点,两边是嫩白色,它遇到蟹就拼命躲着。走之前,我将这些在这里生活的小可爱们又放回了大海。
  亲爱的——大海和关于大海的一切生灵,再见了!